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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纹美瞳你装饰了别人的梦-箧衍集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箧衍集


时间如梭,一晃张充和过世两年了。这位从苏州走出去的民国才女诗词书画俱佳,又擅长昆曲艺术,以一百零二岁的高龄谢世,生前身后引起海内外文化界的高度关注。这样一位多才多义、容貌美丽的女性,直至三十五岁才嫁给美国人傅汉思,不由让人对她的感情生活产生好奇。自古以来,爱是没有标准的,也是没有理由的,一旦爱上一个人,你会为他(她)洗衣做饭,会为他(她)写诗作曲,为他(她)寝食难安。
张充和是苏州九如巷的四小姐,出生于1913年5月,不满周岁就被过继给张家二房的祖母做孙女。养祖母为她聘请名师,悉心培养,她把传统的四书五经学得好,但数学成绩很差。尽管如此,她以国文满分、数学零分的成绩被北京大学录取。放到今日的社会,那简直不可思议。张充和生活的年代,也是浪漫多情的年代,那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这是一个思想自由的开放年代,经过“五四”运动的洗礼,男女同学、异性朋友经常在一起切磋学问、比肩而游。青春作伴,游山玩水,是少男少女心生向往的美事,一张才子佳人泛舟湖畔的照片作为珍贵的记忆流了下来,叙述了那个年代的情感往事。他们,一个是才华横溢的著名诗人卞之琳,一个是满腹诗书的闺阁千金张充和,他们是北大校友,也是一对感情真挚的友人。友谊的深浅,因人而定,这份感情中,投入多的一方自然是痴情才子卞之琳,因为投入,因为不能获得同等的回应,他的痛苦自然也比张充和多得多。
卞之琳(1910-2000),出生于与苏州一江之隔的海门,1929年从上海浦东中学毕业后,考入北京大学英文系就读,师从徐志摩,深受徐老师的赏识。卞之琳进入北大不久就开始诗歌创作,发表在徐志摩编辑的《诗刊》,沈从文先生为之撰写题记,卞之琳被公认为新月派的代表诗人小红帽穿越记。1933年卞之琳从北大毕业之时,庞凤仪张充和来到北大读书。沈从文是张充和的三姐夫,此时正在北京生活工作。那年的秋天类人体,在沈从文家里,卞之琳和张充和相遇,因有着共同的文学爱好,他们有缘成为朋友。却因个性差异,终究无缘结成佳偶,这是命中注定的,“人定胜天”只是红色年代流传的神话,人是强不过天的。1936年年初,张充和因病退学,回到苏州养病,自此苏州成为卞之琳朝拜的圣地,一有机会就要待上好多天。1936年10月,卞之琳的母亲过世,他回到海门办完丧事,紧接着就离开家乡,“往苏州探望张充和”重生之云绮。第二年3月到5月间创作《无题》诗5首,又把在杭州创作的18首诗等编成《装饰集》,手抄一册,题献张充和。而张充和作为回应,也用银粉为诗人抄录《断章》等七首诗作。诗人的作品就是诗,以诗相赠,以诗寄情,这是诗人最好的礼物。抗战爆发,劳燕分飞,张充和从昆明转往重庆工作,而卞之琳则一直在西南联大教书。战火挡不住心中的思念,豹纹美瞳1943年寒假,卞之琳前往重庆探访张充和。但诗人的执着,没有赢得姑娘的芳心,却与张家的兄弟姐妹结下深厚情谊。战前战后,卞之琳数次来苏,他们陪他游玩姑苏风景名胜,陪他品尝姑苏美食。苏州固然美丽风雅,迷住诗人,但大家明白迷住他心的是那幽静巷子里的女神。他们也明白,卞之琳虽然写得一手好诗好文,却过于含蓄,与张充和开朗洒脱之性格截然不同。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户,你装饰了别人的梦。”这是当年诗人写的一首长诗中的几句,后被单独抽出来,成为独立的《断章》,相传这首意蕴丰富而又朦胧的著名短诗是为张充和而作。诗人爱慕着她,这不是秘密;少女不爱他,只把他当朋友,这也是人所共知的,爱与不爱,或许在诗人的心上留点苦恼,或许在少女的心头有一点歉疚,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友好交往,这友谊持续了六十多年,从年少到白头。这首《断章》也成为脍炙人口的经典爱情诗,其知名度不亚于张继的《枫桥夜泊》。张继因一首诗而流芳百世,卞之琳也因《断章》让无数青年男女记住。
以诗言情,给人无限想象。一部《夏济安日记》的问世,重现了卞之琳当年的种种痛楚。卞之琳在西南联大任教时的同事夏济安不惜笔墨,在日记里多次提到卞之琳对张充和的痴情,至今读来令人感动。1946年2月1日,正是除夕之夜,尚滞留在云南昆明的卞之琳、夏济安等人在一起喝酒过年,卞之琳借自己正在补牙之事,对补牙与恋爱关系发表感慨:“少年掉牙自己会长,中年脱牙没法长全;少年失恋容易补缺,中年失恋才真伤悲。”面对希望渺茫的恋情,其苦其乐,个中滋味,只有用情至深的卞之琳自知。夏济安夸他是个“有天分有教养的人”,借着酒劲偶尔流露一下痛苦。其时夏济安正暗恋着一个叫R﹒E的女学生,深受着欲爱不得之苦,非常同情卞之琳,说他“已守到三十七岁,实是难能可贵。”4月8日晚饭后我踏浪而来,卞之琳拿出珍藏的张充和所唱自灌的铝制唱片放给夏济安等朋友们听,夏济安说:“张充和的昆曲唱得真美极了,听她一唱,我对昆曲才开始发生兴趣。苏州话强调里竟有这许多变化!”至6月25日,卞之琳从海门回到上海,住在剧作家李健吾的家中,与夏济安相见,并告诉他一些近况。夏济安在日记中写道:“他曾去看过已经回到上海的他的旧情人,她现在住在她的大姐(张元和——顾传玠夫人)家里,他并送他们从香港带来的化妆品。他们多年不见,中间还隔了一段波折,可是他自称很镇静大方,若无其事。我希望他们从此破镜重圆。”据周孝华老师回忆,卞之琳为人老实,欠圆通,比如他数次赠送张家兄弟一种用亚麻布做的香港衫,那是战后流行的服饰。
历史往往重复历史,只因角色有所变化,故事的结局也就不同了。十几年后,同样在沈从文家里,张充和邂逅了来北京大学任教的美国青年傅汉思,四目相对之时,那爱情的火种已悄然播下。1948年11月,张充和不敌傅汉思的“强烈攻势”,在北京与之结为夫妇,梅贻琦、朱光潜等学界名人参加了婚礼,不久双双远走美国。而卞之琳此时远在英国牛津大学做研究员,当得知张充和与傅汉思相恋的消息后,内心极度痛苦。1948年6月9日夏济安在写给弟弟夏志清的信中说道:“在钱处(钱学熙)看到卞的信,仍是一片痴情。他说已买七月三十的船票,在英国尚佳,小说可以出版,再住几个月还可以,不过为了‘生活重心’,宁可早日返国。卞为人极天真、诚挚,朋友中罕有,追求张充和,更是可歌可泣,下场如此,亦云惨矣。”纵然张充和与傅汉思已成婚,他依旧痴心不改,等待转机,一等又是七八年。他的内心矛盾至极超级玉钱系统,一方面希望张充和幸福美满,一方面又希望她与傅汉思有矛盾不夜城芦荟,这样他可能有机会,因此经常到张家二姐张允和处打听消息。张充和看着这位小老弟如此多情、执拗,反复劝他重择佳人,缔结良缘。1955年,阅尽沧桑、年已四十五的卞之琳终于迎娶了文怀沙的前妻青林,开始了他幸福的下半生。从此,他们的生活按着各自的轨迹前行,冷战时代的政治风云让他们明白此生再见的可能不大,但他们的故事留在了亲友的记忆中,留在了《夏济安日记》里。
1953年鬼束千寻,卞之琳参加江浙农业合作化的试点工作时,来到苏州。他不愿住进接待方安排的旅馆,直奔九如巷,夜宿张充和当年的闺房读秀网。万籁寂静之时周志康,卞之琳坐在写字桌旁,但见窗外树木婆娑,月色温柔,可惜伊人远在天涯,此情此景倒与“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意境相吻合。他随手拉开抽屉,却有了意外的发现与收获,卞之琳如获至宝,悄悄地放入自己的行囊,密不告人,犹如一个调皮的孩童。这个谜团近三十年后才解开,原来张充和曾从沈尹默学诗词,沈尹默随信寄来张充和请其修改的三阙新词,张充和离开故土时把稿件遗落在抽屉里,原信则带在身边。1980年,卞之琳访美,老友重逢,卞之琳郑重地将词稿送还给张充和,可谓“完璧归赵”,使分别三十多年的原信和词稿“合璧”胡可星感觉,成为轰动文坛的一段佳话。1985年卞之琳写下深情款款的《合璧记趣》,追忆美好的往事。1986年,纪念汤显祖逝世370周年演出活动在北京举行,张充和与大姐张元和同被邀请回国参加活动,同演《游园惊梦》。她邀请卞之琳观看演出,并应邀到卞府做客。
从1933年秋天的初会到1985年的再度相聚银球制,书信与词稿得以合璧,他们的情谊深长而纯粹,爱与不爱,痛与不痛,只有他们最清楚。思索再三,这段文坛佳话背后有着怎样深沉而含蓄的爱,无法给予注解。但因为有了爱,才让词稿躲过了历次政治运动的洗劫而完好如初,一如每个人心中珍藏的那片风景,尽管最终“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图注:沈慧瑛《灯火阑珊处》;张充和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