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玲：【岐地美食·连载24】常忆酥饺是长情-岐山作家
【岐地美食·连载24】
常忆酥饺是长情
侯玲
父亲约了王叔喝茶，我泡亲手制做的冰岛古树茶，茶汤回甘，大家把话题转到岐地美味上。
王叔是岐山方圆有名的大厨天子岂无愁，他师承陕西食界赫赫有名的罗居太先生，罗老先生是解放前岐山首屈一指的三义馆首席大厨。他们都是岐地特色美食的功臣。古稀之年异界兽帝，我问起他手底下的活路，王叔一句话：你想知道啥你就问，要我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我斟一杯茶笑道：问的主动权在我了，万一我问得刁钻呐？王叔笑得比我豪迈，他鼓励我问，我倒真不知道问啥。随口说：人都说岐山人实在，锅盔面皮都是饭何帮喜，配喝茶的小点心咱有吗？
王叔脱口而出：酥饺。茶汁化油腻，能刮肚里油水。炸酥饺走油锅，它裹着五色馅，做工细致，能配茶庚澄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味酥饺让坐者寂然，各人都是想起了心事。
父亲师范毕业遇到贫下中农上讲堂的政策，他被分到食堂。他的师傅正面对一大瓮的雪白猪油发愁，这是几个月里零碎积攒的猪板油炼成的，眼看着要四月天，师傅决定：卖几天酥饺吧枭龙越野车。徒弟们赶紧搬来装桂花的瓷坛子，掀开红绸布的盖子岷县吧，蜂蜜炮制的金桂花甜香得迷死人。砸冰糖的人也忙活开，熬制的土冰糖块像水晶石，石臼窝里兑几下隋忠诚。还要找糖萝卜做的青红丝，糖渍红橘的扁扁橘饼，核桃仁也得切几刀，拾掇粗面粉和白砂糖。这一溜子备料的活，一众小伙子干得开心气顺，偶尔蘸一指头的桂花蜜或捻一粒冰糖核桃仁吃了，师傅也默许。这其乐融融的场面，父亲至今难忘。
父亲的领班大哥就是王叔，王叔安排父亲拌酥饺馅。按十斤馅半斤猪板油的配例，半点不得马虎。父亲老老实实撕板油皮子，压白糖粒，切板油丁，再搓上馍花拌匀称神武答题器。我想象中，还是毛头小子的父亲心思应该在教书上，临时安排的这活他隔行隔山，他能耐着性子切一簸箕板油丁吗古里炎真？父亲曾说过。他初到食堂，师傅安排他清洗猪大肠，他嫌脏把葫芦头全切扔了，惹得师傅暴跳如雷。我哈哈大笑。王叔在旁边说：他就包酥饺踏实，整整干了两个月。捏绞丝花边就学了一个礼拜。父亲喝茶不言语，他又沉浸在食堂做学徒的岁月里。
王叔准备和面，三斤面皮二斤油酥。这二斤油酥是把过筛的面粉用猪油拌和，这真真是实在的配料。我姥姥形容人家暴富奢侈时曾说“油採面”。酥饺的皮能酥到掉渣，就是“油採面”做得讲究。面皮裹油酥擀一次卷一次，竖起来压扁再擀再卷。王叔说着，不经意伸手在茶桌上推擀。我也学着他推擀，他看一眼就笑了。我问：学得不像？他说：推擀都是巧宗，也是数儿活午夜杀生，两个人一天包二百个酥饺，一个酥饺皮至少擀三次，一天下来，胳膊窝要塌下去一样酸痛。你这肩抬得太高下手又重，估计擀半个小时胳膊就抬不动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我这外行一出手，也试出酥饺这吃食做得不易。
包酥饺的绞丝花边，父亲学了一个礼拜，可我琢磨了一个月，还是包的不得法。好酥饺袁丹平，花边收口是扭着一牙压着一牙，像姑娘的盘发辫，半圈发辫围着装满馅的圆肚子，这酥饺，是好手艺做成的一个工艺品。
一盘一盘包好的酥饺就像一只只白胖鸭子，等着下油锅。猪油锅架起来，硬柴火舔着锅底，王叔掌握着火候，这本事，父亲这些徒弟是看不来的。十个酥饺下油锅，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酥饺皮子在热油里一层一层裂开，就像绽开一朵朵花。父亲一再强调给我说：千万莫心急吃热酥饺。王叔也语重心长地说：老时候，先给学相公的娃吃两个热酥饺，保证他再也不吃油炸东西。这是主家心里存着奸呢都市寻美记。“学相公”是以前岐地人对做学徒的称呼伏魔英雄传。酥饺甜香，我不知制酥饺还有这层让人心里心酸的往事。
儿时，我吃酥饺是从绞丝花边拆着吃，一扭一扭酥香的花边吃完，再一层一层解开它的圆肚子，核桃冰糖橘饼青红丝桂花一齐散出来，这是个甜美的杂货铺子，我一样一样挑着吃，香香甜甜总能消磨半天时光。等手掌心剩下一个蟹壳般的酥饺壳，母亲就该喊我吃饭了。我会大声地喊：不吃饭。母亲说过了饭时饿了没人管。我骄傲又得意地说：吃酥饺呐！
酥饺一包十个呢，我总能吃六七个。这一斤酥饺是奶奶得的点心，亲戚来往，带一斤酥饺是体面的礼物。奶奶把它留着给我解馋，哄我不哭闹。金克斯主题曲吃这一包酥饺，是奶奶背着儿女符咏梅，我背着父母的秘密。我今天公开这个秘密，父亲也叹息，酥饺用料讲究历奇山庄，四十年前，的确金贵。
奶奶殁得早，她没吃到我买的酥饺。我工作了，街道偶尔有素酥饺卖。菜籽油炸，菜籽油配的馅，我买一份给姥姥。她吃斋念佛，先供一个酥饺在佛前，再叹息念起我的奶奶。一份酥饺，让我体会一份人间长情。
王叔要走了。我送他一份茶叶，他推辞。我说：等雨天了，我们一起再包个酥饺吧。王叔收下茶叶说：做个好酥饺，配好茶。
我等秋雨时至，百川灌河。那时，王叔带着手艺，父亲带着故事，我沏好茶。我又会像黄河伯遇到北海若感慨，他们一说话，我怕又是孤陋寡闻，我会追忆岁月里的人情烟火，念起多年流传的岐地味道。
我期待雨天，我等着包酥饺配好茶。你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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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玲，岐山县凤鸣镇人，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西安晚报》《宝鸡日报》《广安文艺》《秦岭文学》等发表散文。卢驭龙曾荣获陕西省“家乡的年味”征文二等奖。现为岐山县高级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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