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的风雨，我要去接你-军事故事会杂志
★女兵故事★
班长姐姐
周 华
我一直羡慕古人那种“君子之交淡如水”式的友谊。在我平凡的生活中，也曾有幸拥有一位这样的朋友，她就是我刚下连队遇到的第一任班长。
提到“女兵”两字，人们总会想起“英姿飒爽”“干净利落”之类的词语，而我的那位叫作“舒娟”的班长，却不是个争强好胜、能扛能摔的厉害姑娘。初次见面，我就被她温婉大方的书卷气打动。笑意盈盈的白皙脸庞让忐忑不安的新兵们顿时安心，这样一副江南女子的好姑娘模样，一定是个好相处的人！后来才知，她的确出身书香门第，因为想从医考军校进了军营。但这并不影响她的优秀，文弱的外表下北注协，军体素质与业务能力因其聪慧的领悟力而拔尖。与爱笑、爱闹的同龄人相比，舒班长的闲淡与自持也是格外另类。除了上班与操练，其余时间她不是在安安静静地看书、练字、写文，就是闲闲地织各式围巾、毛衣。有时候我望着书桌前常常沉浸在书海中的班长会发呆，若不是生活在现代，她一定是个像林妹妹那样能写会画的才女吧！别班的新兵都很羡慕我们，因为拥有一个好脾气的班长绝对是件天上掉馅饼的幸运事。她从不像其他班长那样摆架子，训斥新兵，甚至犯错了就严厉惩罚。她总是微笑着细言轻语地跟我们说话，教我们话务员业务，指点刚离开父母的我们生活常识，提醒我们如何为人处世，如同一个宽容、厚道的长姐。她也从不计较我们任何不是或不足，即便因为我们挨了连长、指导员的批评，她回来也只是蹙着眉头将目光从我们脸上慢慢扫过，然后轻轻地叹上几口气，一句重话都不说。这时，我们心情就格外沉重——让心爱的班长为我们“背锅”，搁谁心里都难受。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就会拼命努力，把各项班务和工作做好，直到下次全班受到连里表扬，大家心里才松一口气。也感觉唯有如此，才能对得起班长对我们所有的好。
其实说起来，我与舒班长真正朝夕相处也仅短短七个月的时间。但有几件事，却一直深深印在我脑海，以至于提起部队，提起战友，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
部队地处皖北山区，当地百姓生活水平较低。那是20世纪90年代初，舒班长的父母都是高知，家境良好的她从小生活在“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姑苏城里，虽有一个小弟，父母也极其宠爱她，常常寄些生活用品与食物过来，唯恐女儿在偏僻的山区生活局促不便。虽说女兵大多数家庭条件还不错，但总也有个别例外，比如班里的灵芝。每个月20元的津贴，她除了买点肥皂、洗衣粉与卫生纸，就小心翼翼地将钱攒起来。出生于贫寒农村的她，家中兄弟姐妹众多草鞋虫，如果不是一个发达的远亲长辈偶尔回乡，出于怜悯将她带到部队，她可能很快就会成为周边村庄里的一个年轻新娘。灵芝只念过三年小学，连写封书信都困难，更别提平常上课、操练、学业务这些需要动脑筋的事情，除了种菜、帮厨还算利索，做其他事总是慢半拍。有些城镇兵嫌她总给班里拖后腿，心里难免有些看法。而舒班长却像对待众人一样，不曾给她一点脸色，不动声色地在各方面对她给予照顾与帮助。舒班长悄悄对我们说：“灵芝不容易，家庭出身是她能选择的？谁家还没个深山里的穷亲戚？文化低、反应慢，也不是她想要的。你们是同年兵，有缘结伴住在一间宿舍，更该尽力帮帮她。她有了进步，我们班也就进步了。林正宏”在舒班长循循善诱的细心调教下，半年后灵芝就有了巨大进步，回封简单的家信没问题，偶尔单独值机也可以，最最重要的是，当初那个胆怯、木讷的农村女孩眉宇间平添了几分开朗与自信。当她去省城某分队的调函发来时，灵芝因为舍不得离开我们这个小集体落下了伤感又欣喜的泪。从一个几乎不通文墨的“傻妞”到能干、稳重的士兵，我想，舒班长一定也是她人生长河中的一个贵人吧。
我所在单位是个成立仅五年的训练基地，简陋、宽敞的连队食堂具有多功能效用：会议厅、教室、电视房、乒乓球室，最常用的当然是在“吃”与“学”上。一日三餐必不可少，业务学习也是部队常态。这天下午课间休息，食堂打开的后窗上冒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的脑袋。她趴在窗台上，好奇地打量着我们，然后四处张望好像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接着用我们听不太懂的方言与我们打招呼。就在我们不知所措间，舒班长笑着走上前放慢了语速与她交流：“奶奶，好久没见啦！身体还好吧？今天来有事吗？”她一边说着话登封人才网，一边示意我将她放在课桌上的装满白糖的水果罐头瓶拿来。
“奶奶，这是白糖哦檀木匠！我一直等您来，拿去冲水喝不错的。”
老妇人连连摇头，忽然蹲下从地上提起一只竹篮，掀开盖着的毛巾，却是十几根还冒着热气的玉米棒子。班长清秀白静的脸庞一下子腾起一片红云。
“是玉米呀！谢谢奶奶，您还是拿回家吧！咱是当兵的，解放军可不能随随便便拿老百姓的东西，这会坏了部队的规矩苏三小蛮腰。”
争执声把战友们都吸引过来，连给我们上课的指导员也惊动了。
原来我们舒班长无意间与经常挑担来部队卖应时水果的老人相识了。了解到她家家庭困难，心地善良的班长就悄悄将洗衣粉、解放鞋送给了老人，还托父母把家中姐弟俩穿小的旧衣服寄到部队也给了老人。于是就有了当天午后，老人特意煮了新鲜玉米送来表达感激之情的场景。
一个坚持要给，一个坚决不收，指导员一时也犯难了。东西虽小，既不能违反规定，也不好伤了老人的心。
最后指导员做主，让通信员去食堂后厨拿了20个为晚饭准备的白面馒头，换下那十几根香喷喷的玉米棒子。当然在班长的坚持下何艺纱，老人还是满含感激地带走了那罐早就为她准备好的白糖爱达力官网。
多年以后，当我观看电视剧《士兵突击》时，会想到我的军旅生涯，我的战友。我是一个非野战部队的普通女兵卡路驰，自然不可能拥有如此惊心动魄、百转千回的钢铁战士历练记，但剧中对许三多、成才有“再造之恩”的史今班长，却让我毫无悬念地与我的老班长画上了等号。她就像史班长一样，总是以一颗赤诚之心温柔、体贴地对待身边每一个人，却又从不肯给别人添任何麻烦，就算是退役离队可能永远不会再见这种大事，她一样做得不动声色，体贴到细致入微，让我们几个新兵想起来就心神伤，情相忘。
舒班长为了考军校当了四年兵，可惜考运欠佳，两次参考都以微弱之分败北傲妃多夫。但她心态很好：“没关系，人生总要尝试。努力过了，失败了也不可怕。或许回到地方，有份更合适我的工作等着我呢！”她提前两个月就开始打点回家的行装，吃的、用的，能送的尽量送人。她说：“留套军装和一双军用棉鞋，见证我难忘的军旅生涯，还有两本跟战友们的合影做我最好的纪念册，至于其他的万妖女王，物尽其用好了，背来带去的不值当。”班长做事总是这样不急不慌，胸有成竹。甚至在退伍命令宣布的当天晚上，她还请机关里相熟的老兵去城里买了漂亮的蛋糕，为班里的小敏提前过了十八岁生日。烛光下，那几张年轻的笑脸心里分明知道别离就在眼前，可是当下还是开心得一如从前，好像忘记了热闹的宴席终归要散这回事。当时，我们都以为班长后天才会跟基地的大巴去省城转火车回家，可她到底骗了我们一回。
第二天，我们四个新兵分别去机房值机，等到中午我们回到宿舍，却发现窗台边班长的床铺已经空空如也，干净得仿佛生活中从来就没有这个人出现过一样——她竟然没有与我们好好道别就悄悄走了。
“班长，你说话不算数，你是个坏蛋风雨西关。”小敏说完，眼泪立即像打开的水龙头再也止不住。原来舒班长早就与父母说好日子，特意趁我们值班的时间请家里的表哥直接开车来部队接她被撕掉的牛皮书。后来听指导员转述舒班长的话——“那几个丫头眼窝子太浅，最近一段时间老黏着我，到时候哭得稀里哗啦，我可受不了，所以就先逃了。一直是她们‘欺负’我，这次齐一心啊，我也‘欺负’她们一回。业务上她们都没问题，以后就交给你们照顾了。”
或许，这就是她的做人风格。可是当临睡前，大家分别从叠好的被子下发现了班长为我们每人精心挑选的礼物，引得众人纷纷落泪。
我的老班长，你现在还好吗？那样温柔、聪慧的女子，一定有如意良人相伴吧？心思缜密心细如发的你，工作上一定完美出色吧？
因为认识你，平生第一次有了做一个如你一般女子的念头：自律、守时，内敛、内秀，善解人意却又心如明镜，似清亮、明静的月光带给身边人无尽的温柔与力量。偶尔会想起你在窗前安静看书的俏丽背影，偶尔也想起你退役后寄给我的明信片，那娟秀的笔迹一如你明媚的笑颜，多少年我都不曾忘记——
“你走，我不送你；你来，无论多大的风雨，我要去接你。”
【图片来自网络】
本文载于《军事故事会》2018年第2期
主编：丁晓平
编辑：宋园园 申思萌 宋 玮
插图：雨 洋关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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